第64章 “军用版洁齿刷”-《大明补牙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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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胡军医在一旁看着,花白胡子颤着,忽然感慨:“豆芽治本,牙刷治标。陈大人这是把咱们营的根子病,连根拔了。从今往后,神机营的兵,牙口好了,吃饭香了,打仗就有劲了。”

    赵王爷哈哈大笑,拍了拍陈越的肩膀:“说得好!胡军医,今晚加菜!把剩下的豆芽全炒了,让弟兄们吃个痛快!”

    庆功宴摆在中军帐,一直吃到亥时末。

    赵王爷特许今晚不宵禁,不查岗,让弟兄们放松放松。灶房杀了三口猪,炖了肉,炒了豆芽——豆芽不多,一人就几筷子,可那是绿菜,好好地解了馋。

    张猛喝得满脸通红,端着海碗非要敬陈越。军官们轮番上来,陈越推不过,喝了几杯烧刀子,辣得喉咙像着火。趁人不注意,他溜到帐外吹风。

    夜风很冷,刮在脸上像小刀子。但星空却亮得晃眼,银河横在天上,密密麻麻的星子撒了一路。

    修安跟出来,递上一封信,信封上沾着点泥土。

    “大人,工坊那边来信,刘铁锤让村里孩子跑腿送来的。”修安压低声音,“说第一批豆芽发得很好,周边的街坊都派人来学了。老百姓听说豆子三天就能变菜,都抢着学,绿豆都快被买光了。”

    陈越接过信,就着帐里透出的油灯光看。字迹工整,是刘铁锤找私塾先生代写的。信上说,工坊按陈越留的法子,发了五大缸豆芽,除了给军营送的,剩下的在集市上卖,一上市就被抢空。现在城内城外都传开了,说陈大人的“仙豆”三天就能变菜。

    看到最后一段,陈越眉头皱了皱。

    “信上说,这两天有几个生面孔在工坊外转悠,问东问西的。”修安凑得更近,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,“问的都是豆芽怎么发,牙刷怎么造,工坊有多少人,一天能出多少货。刘铁锤按您吩咐,只说这是‘祖传手艺’,没细讲。但那几个人不死心,昨天还摸到工坊后墙,想翻进去看,被巡夜的狗撵走了。”

    陈越把信折好,塞进怀里。

    “让工坊夜里多加两个人守夜,狗再养两条。”他顿了顿,“还有,豆芽的法子不用藏,谁问都教——教会了老百姓,冬天就能多吃口绿菜。但这牙刷的猪鬃处理、竹柄打磨的诀窍,特别是猪鬃脱脂、消毒的法子,一个词儿都不能漏。那是咱们吃饭的家伙。”

    修安点头:“明白。刘铁锤说,猪鬃煮三遍、晒三天的法子,只有他和张鬼手知道,连孙配方都不清楚。”

    陈越望向远处营房的灯火,那些土坯房里住着三千个刚刚捡回半条命的汉子。他心里那根弦却绷紧了。

    “军营这边,”陈越顿了顿,“你留意一下,有没有人对我那套‘豆芽治饿病’的说法特别感兴趣,反复打听的。不是普通的好奇,是那种刨根问底,问豆芽为什么能治病、松针茶为什么苦、那‘看不见的骨头’到底是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修安一愣:“大人怀疑……营里有眼睛?”

    “防人之心不可无。”陈越感叹着说道,“我动了太多人的饭碗了。福王的药材生意、许冠阳的太医院权威、还有那些靠给军队供霉米烂菜发财的人……我这一出豆芽治坏血病,等于掀了他们的桌子。”

    他转身看修安,油灯光在他眼里跳了一下:“记着,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无。咱们在明处,得把眼睛擦亮点。”

    同一时刻,军营西南角。

    一个穿着军医袍子的年轻人溜出营房,左右看看,快步走向堆放杂物的帐篷区。他姓吴,叫吴有田,是胡军医手下的学徒,来营里半年,平日子寡言少语,干活勤快,毫不起眼。

    走到最里头那顶破帐篷后——那是放损坏兵器和废旧帐篷的地方,平时没人来。吴有田蹲下身,从怀里摸出个蜡丸。

    蜡丸有小指头大小,封得严实,表面光滑。

    帐篷底下有个不起眼的小洞,被杂草半掩着。吴有田把蜡丸塞进去,往里推了推,确保完全进去。然后用土把洞掩好,拍了拍手,又抓了把枯草撒在上面。

    做完这些,他起身,整了整袍子,像没事人一样往回走。脚步不快不慢,路过哨岗时还跟守夜的兵卒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半个时辰后,一个黑影摸到帐篷后。

    那身影穿着夜行衣,几乎融进夜色里,动作极轻,踩在枯草上连声音都没有。他蹲下身,找到那个小洞,手指探进去,掏出蜡丸。蜡丸在手心掂了掂,转身,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营墙的阴影外。

    蜡丸在京城一间低阶太医值房的灯下被捏碎。

    油灯的光昏黄,照着许冠阳那张消瘦的脸。他展开从蜡丸里取出的纸条,纸条很薄,只有巴掌大,上面蝇头小楷写着一行字:

    “陈越已入彀,豆芽牙刷俱验,军中威望立。下一步可动。”

    许冠阳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,眼睛一眨不眨。油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,把他眼窝衬得更深。

    然后他右边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冷笑。

    他笑的时候,脸上那些皱纹都聚起来,像一张揉皱又摊开的纸。

    他把纸条凑到灯焰上。火舌舔上来,纸条最后化成灰,簌簌飘落,落在桌案的尘土里。

    许冠阳走到书架前,他抽出一本《蛊毒秘录》,边角磨损得厉害,他翻到做了标记的一页。

    他手指划过一行字:

    “金蚕蛊,畏燥热,喜阴湿,寄于水土,可延时发作。中者初时无恙,三七日后症发,血败肉腐,状若坏疽,药石罔效。”

    许冠阳轻声念出来,每个字都念得很慢,像在品味。

    窗外传来打更声。

    咚——咚!咚!咚!

    一慢三快,四更天了。

    更夫的身影从窗外匆匆走过,怀里鼓囊囊的,像是塞了什么东西。他拐过街角时,回头朝太医值房的方向看了一眼,然后加快脚步,朝司礼监的方向去了。脚步很急,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。

    值房里,灯一直亮到天明。

    许冠阳就坐在那儿,对着那本《蛊毒秘录》,一页一页地翻,偶尔提笔在纸上记些什么。窗纸渐渐泛白,鸡叫了头遍,他才吹熄了灯。

    黑暗中,他低低说了一句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

    “陈越啊陈越……你治得了病,治得了命吗?”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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